Chrysany

【薄荷、上將、唾棄】

這是那次哥哥離開家後，第一次回到家鄉。

一個十四歲的傭兵，我無法想像這三年來他過的是甚麼樣的生活。

但在這個被異邦人統治著的星球下，又有幾個人能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。

有時甚至連死法都由不得自己。

我和哥哥坐在小時候常常玩耍的，住宅區後方的小土坡上，看著第三工業大道上，一望無際的機甲生產廠房。

工人們穿著沾染著髒污的鐵灰色工作服，操作的工業機甲，不停地將原料運進工廠內。

我猜想著哪一個是爸爸。

「喏，給妳。」哥哥遞來一小盒曾經被捏的皺皺的，又被努力弄平的小紙盒。

我開心的瞪大了眼睛，嘴裡小聲的歡呼著。

是我最愛的薄荷味涼菸糖。

「這糖果很貴吧，得花多少錢買啊。」我愛不釋手的看著小紙盒。

「不貴不貴，我多久才回來一次，買點東西給妳算不了什麼。」

「你拆過了嗎？」我問，一邊急匆匆的打開了小紙盒，

「沒有。」哥哥笑了，脫去稚氣的臉大大的咧著嘴笑，「我就知道妳最喜歡開。」

我用指甲從紙盒中夾出一個小塑膠套，上面印著星海英雄的圖樣，那是我最喜歡的卡通。

 「葛雷格、葛雷格... ...」我一邊默念著，一邊瞇著眼睛撕開塑膠套。

「葛雷格上將！」我歡呼著，把卡片湊到哥哥的面前，「謝謝哥哥！」

「哈哈，妳開心就好。」哥哥揉了揉我的頭，站了起來，「走吧，該回家了。」

走了幾步路，哥哥又回過頭。

「家裡還有更多東西要給妳。」

「你最好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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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「這次回來，待多久？」爸爸扒著飯，一邊問。

「一星期，之後又要回去山特爾。」哥哥早早就吃完，只是興致盎然地盯著我看。

「做得怎樣。」

「不怎樣，殺人還能怎樣？」哥哥的語氣有點不好。

「嗯... ...」爸爸放下碗，雙手交疊在下巴，沉默了老半晌。

「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家裡... ...」

爸爸話還沒說完就被哥哥打斷。

「我是為了雅芹，不是家裡。」哥哥語氣很不客氣。

「你當傭兵以後會有甚麼出路？就算有錢了，也只是會被當成暴發戶那樣唾棄！」

「那你呢？當個機甲工程師又有什麼出路？」

「所以我才... ...」

「你閉嘴！」哥哥碰的一下狠狠地拍在了桌上，他氣得發抖。

「你憑什麼？雅芹憑什麼為了這個家要付出這麼多？你又憑什麼決定她的未來就是那樣？」

哥哥說完拉著我的手進了我的房間。

「給妳，妳好好收著。」哥哥塞給我了哥有點泛黃的信封袋子，這個在現在已經很少見的東西，卻讓我鼻子一酸。

「一萬多貝勒，妳好好收著。」哥哥輕輕打開了我的手掌，把信封放在我的手掌上。

「那你？」

「錢再賺就有了。」哥哥躺了下來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最近情勢有點不安定，你們要小心一點。」哥哥說，然後定定的看向我的臉，「妳也要學會保護自己，長得太漂亮在這個世界上，不是件好事。」

「我哪有漂亮。」

「等妳七歲開始要上學之後妳就會知道了，喏，這個給妳。」哥哥遞來一個小盒子，一個光滑的銀色盒子，非常漂亮，裡面裝著一張像是面膜狀的東西，散發著淡淡幽藍色的光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

「這是妳的面具，答應我，以後都戴上這個，好嗎？」哥哥輕輕的捻起了那層面具，貼在了我的臉上。

冰冰涼涼的，但哥哥的手很溫暖。

「好。」我用手指感受著面具的觸感，那面具很薄，幾乎沒有異物感。

「讀書要認真，以後我們都不要再過得像現在這樣子了。」

「好。」

「我會繼續寄錢回來，不會讓妳要嫁給那個白癡的。」

「好。」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「對了，哥哥你下一次什麼時候回來呀？我想你陪我去開學典禮。」

「我......找機會會回來的。」哥哥笑笑，起身離開了我的房間。

過了一個禮拜後，哥哥離開了第十一工業區，回到了山特爾。

然後哥哥再也沒有回來過第十一工業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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